高考第二天下午,大雨倾盆,倒映着整座城市的镜像。
英语考试正式开始,听力题由学校的广播进行推送。
夏曦娴熟地扫视着试题,简单略过了一遍每道听力题的选项内容,外面嘈杂的雨声好似炒鸡蛋时噼里啪啦的响声,对接下来的听力内容可能会有干扰,但所有监考老师就像没做好这种准备似的,教室里氤氲着一种快睡着的安逸气氛,也许是雨天让人不自觉发困吧,而且是最后一场考试了,谁又会特意在乎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呢?
夏末杵着笔,痴痴地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漫画书,这节课自习,数学老师临时请假回家了,所以无人值守的班级里,一股闹哄哄的气氛在蔓延,这里一小吵,那里一大吵,自然招致了其他班任课老师的不满。
“你们班班主任呢?”隔壁数学老师探了个头,带着情绪问道。
“班主任在高三年纪上课。”南宫清羽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回答道,她刚才在做数学题,而且她做题的时候很少理会外边的事情。
“那就请你们班安静一点,尤其是后排的声音,大地连我们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。”隔壁班的老师抛下一句话之后便迅速离开了。
夏末漠视着她的离开,不急不慢地翻到少女漫画的下一页,忽然,她看到了无比扎心的一幕,男主角和女二接吻的画面被女一看见了,女一泪流满面地从街口跑开,而男主却无动于衷,也许是他看见了表示无所谓,又或者他根本就没看见,不过女主的伤心是无法避免的了。
她唏嘘于一段恋情的告终,又开始埋怨作者的胡乱所为,恋爱本来就不应该包含背叛和欺骗,为什么一再利用读者的好奇心,去制造那些原来可以变更的悲剧。
做完听力题和作文题之后,夏曦先解决了完形填空,阅读题是他的强项,因此他又花了二十多分钟去搞定阅读题,沉溺于做题的认真和细谨之中,他无心去想有关夏末的事情,随着时间的一步步推进,暴雨的狂响越来越猛烈,砸着窗户哐哐作响,夏曦忙中偷闲,斜看了一眼糟糕的窗外,果然没带伞的麻烦涌现出来了…
“末末,今天放学去我家玩吧。”乔寒停下笔,道出心中酝酿很久的邀请。
“行啊。”夏末点头答应了,“但是去你家之前,我得先把伞送给我哥,他一个人考完试淋着雨回家,妈妈知道了会骂死我的。”
“可是你只有一把伞啊?”乔寒看了眼夹在两张课桌之间的伞把,一把是她的,另一把是夏末的,找不到第三把的存在。
“我抽屉里还有一把,你看你看。”夏末合上了漫画,拿出宝贝已久的淡蓝色小花伞,乍一看上去是新伞,几乎没怎么撑过。
“你对你哥真好,他看到你给他送伞,一定会很开心的。”乔寒颇有些羡慕,假若这把伞是借给自己的,她势必会满心欢喜地接受的,只是事不遂人愿,她不仅带了伞,也找不到理由和夏末同撑一把伞回家。
夏末摸着伞身,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,“五点放学我立刻冲过去,我看缠着我哥的那个小妖精她还敢不敢现身,有本事当面单挑,总是用色相诱惑我哥算什么本事?”
“你说的谁啊?”乔寒有一点意外。
夏末恨恨地说出她的名字,“常欣,和我哥一个班的小贱人。”
“常欣,我好像听说过她。”乔寒的印象被激活了一小段。
“是吗,你对她了解有多少?”
“不多,我只知道她是我们学校文学社的社长,除此之外,对她一无所知。”乔寒老实地答道,见夏末剑拔弩张的愤怒表情,紧张地问道,“该不会是她用色相吸引你哥吧?她看起来不像是不正经的人啊,会不会是夏末你误会她了?”
“哼,事实胜于雄辩,总而言之,她的阴谋诡计不会得逞的。”夏末咬牙切齿地握着拳头,没成想,拳头握紧的一刹那,整个教室突然黑沉一片,电灯全部熄灭了,一盏不剩。
顿时教室里乱成一团,有几个女生惊吓地喊出超分贝的嗓音,还有一堆男生故意效仿女生尖叫的嘲笑声,此起彼伏地交错着,甚至隔壁的数学老师哑着嗓子连喊了好几声安静,也无法平息整栋楼涌动的杂乱声息。
乔寒稍不淡定地坐在原位上,借着外面黯淡的光线,幽幽地说道,“看来是停电了,咱们现在怎么办啊?”
“没事,只是看漫画看不清而已,乔寒如果你觉得很可怕的话,可以依赖我啊,我胆子最大了,我哥不敢去的恐怖屋我都敢去,当然抱着我也没有关系,毕竟咱们是朋友嘛。”
夏末比乔寒预想的更加勇敢,乔寒原以为她是那种胆子比较小,而且怕事的小女生,没想到第一个感到紧张的却是自己,大概是受到了周围同学惊慌无措地乱叫带来的影响,乔寒顺从了夏末的建议,把椅子移到了和夏末极近的地方,然后害羞地搂住了夏末的腰肢。
“好痒啊。”夏末不由自主地笑道。
“我躺着吧。”乔寒松开了双手,上半身暧昧地倒在夏末的怀里。
欧阳鹏擅自下了位置,大步流星地来到夏末所在的第一组,对夏末关心地慰问道,“你没事吧?有没有被吓到。”
夏末抬眼,满不在乎地笑道,“就算你被吓到了,我也不会被吓到。”
“好吧,你注意安全。”欧阳鹏突然发现乔寒和夏末之间难以描述的亲近关系,大概意识到自己没戏了,于是无精打采地走了回去。
十四中的考场依旧灯火灿烂,高考考场出现停电的可能性比较小,而且十四中和博雅的供电线路并非属于一个片区,所以一切保持平稳,一直到下午五点钟结束考试,学生们离场,也没发生什么异常的骚动。
考完试之后,夏曦等待在走廊上看雨落,瓢泼的大雨顺着教学楼下来是一片片遮天的雨幕,他看着考生们要么一个个自己撑着伞回去了,要么有家人陪伴着他们离开了,心头不禁飘过一丝苍凉,想着妹妹可能来找自己,他定了定神,继续保持着站立的姿势,摸着口袋里的手机,等待着电话的打来。
“夏曦,你没带伞吗?”常欣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准备好的伞,递到他的面前。
夏曦注意到她,脸上掠过一丝惊讶,“你还没走啊?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。”
“今天考完,我不太想早点回家。”常欣腼腆地笑道,和夏曦一同等待在原地,漫不经心地看向其他地方,“考完了你有没有想法一块去唱歌,我听我们班班长说,今天晚上要在南巷一个KTV举办毕业聚会,让我多喊点同学过来。”
“我就不用了吧,我还得把我妹送回家,让她等久了,她会告我的状。”夏曦委婉拒绝了她的提议,比起聚会,他此刻更想安宁片刻。
“哦。”常欣莫名地感到失落,她纠结地掐着自己的手指,“那…那个,我昨天跟你说的,你有想清楚了吗?”
“你说了什么?”夏曦心不在焉地应声道,察觉到常欣困惑的眼神,他回过神来,浅浅地笑道,“是我忘了,其实你的出发点是好的,但是我和我妹之间的关系,不是一刀切就能解决问题的,况且让你当我的假女友,对你的影响也不好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常欣难过地低下了头,她借着雨势,悲伤地掩面,“其实夏曦…我一直都很喜欢你,你也许不知道,相处的近半年来,我一直都很仰慕你,钦佩你,每天第一个最想见到的就是你……”
“是吗?”夏曦明了了她的想法,“所以你想用假女友的事情拉近我们的关系?”
“嗯。”常欣期待地点头。
夏曦深深地叹了口气,“可是我不喜欢你,对于一个不喜欢的人,我不想伤害你。”
“没关系的,我只要能和你待在一起就很开心了,哪怕只有一个暑假,或者两个礼拜…”常欣的声音近乎是抽泣了。
“那…好吧,我给你两个礼拜的时间,当然我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事情,我们之间类似于一种契约的关系,时间到了就自动解约。”夏曦的良心深深作痛,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,这不是在玩弄其他女生的感情吗?
所以他又弥补了一句,“你确定你想好了吗?不后悔了吗?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常欣伸出手触摸着湿润的雨滴,“哪怕只有一分钟也显得弥足珍贵,我想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,就算我们最后不在一起。”
雨下的越来越大,夏末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十四中门口,她一眼就看到了从十四中大门口结伴而行的夏曦和常欣,顾不上休息,赶紧跑上前追上了他们,并拦到了夏曦面前,
“等等,哥,你准备去哪儿,怎么又和她在一块?”
“今天考试结束,我带她去吃个饭。”夏曦不太自然地回着话,牵着常欣的手微微发抖。
“为什么带她不带我?”夏末见到两人亲密的一幕,回想起漫画里的内容,没想到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多么心痛的一件事。她失望地扔下了伞,任大雨洗刷着自己,“难道她已经是你的女朋友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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